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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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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幼香說道:“石榴是一種珍奇的水果,單從它的樹名就可以看出,石榴只是它的普遍稱謂,除此而外,它還有珍珠石榴安石榴海石榴若榴丹若天漿等別名。它之所以被人們冠之以如此多的稱謂,足見人們對它的喜愛程度了!”

侍女萍兒聽完沈幼香的介紹後,亦止不住插話說道:“夫人,在您說話的時候,萍兒知道自己不該插話,可是因為受到您的感染,這才不揣冒昧,也想多一句嘴,來說上幾句!”

沈幼香爽快的說道:“好啊!你在王家也不是一年半載了,我早已把你當做了一家人,又什麽該說不該說的,你想說什麽,那就敞開心扉說好了!”

萍兒說道:“原先,在建康老家的時候,我曾經在一位姓庾的老爺家當丫鬟,他們家也有一個很大的院子,在北屋靠墻根的地方,就種有一棵石榴樹;樹幹有碗口般粗細,樹高比房屋還高。在每年的五六月間,總是樹葉碧綠,火紅的石榴花朵,繁花怒放,鬥芳爭艷,好不惹人喜愛!只可惜每當石榴果成熟的季節,我總是眼睜睜看著人家臾老爺家一家人盡情的吃著石榴果,他們有說有笑,惹得我饞涎滴流,自己一個人躲在屋子裏偷偷哭泣!”

王凝之聽完萍兒的話後,竟止不住的痛罵起來:“我知道,你所說的這個姓庾的,它的名字就庾亮,他還有三個兄弟,分別是庾翼庾懌庾準,合稱四庾,他們都是當時朝廷的權臣,也是名噪一時的書法家。因為我的父親王羲之後來在書法上超過了庾亮,他就曾背地裏痛罵過我的父親,說什麽‘小兒輩乃賤家雞,愛野鶩,皆學逸少書,須吾還,當比之!’庾亮此人生就的小肚雞腸,嫉賢妒能,心胸狹窄,他最不是人!”

沈幼香說道:“可也是的!不就是一個石榴嗎,幹嘛還把它看做寶貝一般,舍不得給下人一個吃,也太小氣,太吝嗇,太過分了!”

王蘊之對沈幼香哀求道:“娘!都說了這半天了,你還要繼續說下去不成?我可饞壞了,快讓我吃石榴吧!”

沈幼香繃著臉,嚴肅地說道:“石榴嘛,總是要讓你們吃的;不過,現在咱們得先吃早飯,吃罷早飯後,咱們再談吃石榴的事情!”

此時,只見廚娘黃凡宇走出廚房,滿臉堆笑的向眾人走了過來,遠遠地就聽見她說道:“夫人!你一大早就起來練劍健身,恐怕你的肚子已經餓了吧?早餐我已做好,就等老爺夫人和公子小姐進餐了!”

讀者不禁會問,這黃凡宇廚師,原先不是在陳郡陽夏謝家堂村謝家大院伺候謝尚謝據二人的遺孀袁枚與梅梨花的嗎,怎麽又到會稽城沈幼香家來了?話到此處,也不得不稍作交代了。

人生在世,生老病死,乃是正常規律,哪有吃五谷雜糧長生不老的人存在?在張瑞雲謝安兩家離開陽夏謝家堂村以後,家中就只剩梅梨花與袁枚兩個孀婦獨守空房了;又過了不到兩年,謝家唯一的男人謝鐵,也因出外做官離開了家園。如此一來,謝家所剩下的,就只一座空蕩蕩的大院落了。黃凡宇一下子便失去了依靠。人已至中年的她,也是單身一人,何去何從,就成了她急迫的選擇。

黃凡宇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做一次長途跋涉,孤身一人,獨闖天涯,到江南去,到那魚米之鄉會稽去!於是,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拿上僅有的十餘兩碎銀子,背上簡易行囊,離開謝家堂村,踽踽向江南而去!

就這樣,黃凡宇憑著一股子犟勁,曉行夜住,晝夜兼行,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總之有數不清的日落日出,嘗不完的酸甜苦辣,在一個知了鳴叫的季節,黃凡宇終於到達了日思夜想的會稽城!

當時的會稽城,雖然還算不上是大城市,但是因為晉朝末代皇帝司馬德宗遷居在此,也處處呈現車水馬龍,繁華異常。因為謝氏家族也是當時的名門望族,在小小的會稽城內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因此黃凡宇一經打聽,沒費多少周折,便順利找到了沈幼香的家。主仆相見,分外親熱,待黃凡宇講明了所經歷的一切,心地善良的沈幼香,哪還有不收留她的道理?從此以後,黃凡宇就再次成為了王凝之家的廚師。

沈幼香對黃凡宇說道:“黃姨媽,你老也是近五十歲的人了,還要沒日沒夜的為我們一家老小操持勞累,每當我看到你滿臉辛苦的樣子,作為晚輩的我,還真有些於心不忍呢!”

黃凡宇雖然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但原本那種對人火熱的心腸,還是未減當年。誠摯與熱情,是她終生都不會改變的本性。

黃凡宇說道:“自打我在大街上與你家叔父偶然相遇,又經他不離不棄,收留了我,我便打定了一輩子的主意,我黃凡宇生是你們謝家的人,死了也是你們謝家的鬼!只要有一口飯吃,辛苦點,勞累點又算得了什麽呢!”

經過一番大折騰,孩子們不但未吃到他們想吃的石榴,反被自己父親的一場惡作劇作弄的夠嗆,現在也都覺得肚子餓了,所以都紛紛朝黃凡宇圍攏了過去,七嘴八舌,問這問那!

老大王蘊之問道:“黃奶奶,昨天你就對我說,你今天要為我蒸小籠包子,不知黃奶奶你給我蒸了沒有?”

老二王平之也問道:“黃奶奶,我最愛吃的菜,是你做的清蒸鱔魚,不知你啥時候給我蒸啊?”

王凝之不耐煩的呵斥道:“吃!吃!吃!除了吃,你們還知道什麽?”

沈幼香阻擋住了王凝之,說道:“孩子們想吃,這算什麽過錯?試問哪個人不吃東西還能活命?孩子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們想吃什麽,就讓他們吃好了!”

面對妻子的質問,王凝之自知自己並無多少理由好講,只好閉上嘴巴,不再吭聲了。

有母親出面為自己撐腰,孩子們的底氣重又高漲起來。

老三王亨之問道:“黃奶奶,我最愛吃你做的茄子燉肉,你今天中午就做!”

老四王恩之也不示弱,他跑向前去,一把拉住黃凡宇的手,一邊不住的搖動,一邊嘴裏央求道:“我兩個哥哥,他們想吃什麽,你就為他們做什麽,能不能也為我做一道好吃的菜啊?”

黃凡宇看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家子,置身其中,也體會到了大家庭的快樂與溫暖,她不感到一絲一毫的孤獨,甚至忘記了疲勞與辛苦,為他們付出,她並不感到有什麽遺憾!

黃凡宇答應孩子們:“黃奶奶這一輩子,別的本事沒有,煎炒烹煮,做飯炒菜,都是我的拿手好戲,你們想吃什麽,我都會為你們做!”

黃凡宇說完這番話後,一眼望見了鼻子外還留有淤血痕跡的王瑞之,心疼的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子,撫摸著她的小臉蛋兒,問她道:“我的小公主,你為什麽不說話?你告訴黃奶奶,你想吃點什麽呀?”

王瑞之望著黃凡宇,喃喃的說道:“我想吃石榴!”

沈幼香聽女兒如此說,便也俯下身子,連哄帶誘導的對女兒說道:“因為你剛摔破了鼻子,現在吃石榴,恐怕要影響到你鼻子傷口的愈合,待吃完早晚,媽媽肯定會將石榴剝給你吃的!”

王瑞之到底也還是個孩子,聽到母親如此許諾,便一蹦一跳的往餐廳跑去;一邊跑,一邊還不停地吵嚷:“我的鼻子不痛了!我要吃飯去了!”

其他孩子見小妹妹先已跑去,隨之也都興高采烈的往餐廳追去!

現在的王家大院,是一處坐北朝南走向,總共有不下十來間房屋,所有這些房屋,除去供王凝之沈幼香夫婦居住的居室外,有一間專做廚房,有一間做餐廳,還有一間專供黃凡宇居住,餘下來的就是供孩子們所居住了;由於王瑞之是唯一的女孩,現在年齡尚幼,每日的飲食起居還需要有專人照顧,所以她就與侍女萍兒一起同住。

人們先後步入餐廳,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桌早已擺放好的豐盛早餐,沈幼香打眼望去,見桌子上的早餐有一盆黃米稀粥,一盆大米幹飯,有一大盤子涼拌黃瓜,有一盤韭菜炒雞蛋,還有一小碟油煎辣椒因為沈幼香喜歡吃點辣味,這碟辣椒是黃凡宇特意為她泡制準備的。

沈幼香由於每日都要早起練劍,體力消耗較大,所以吃起東西來胃口就顯得十分的好,他先是吃了一碗稀粥,接著又盛了一碗幹飯,不一會就都一掃而光。沈幼香望了一眼王凝之,見他只顧悶頭吃飯,連眼前的幾個孩子也顧不上望上一眼,所以沈幼香就有很大的不高興!她心中暗想:“你作為孩子們的父親,用一種不太妥當的方法來誘導他們,還幾乎將他們摔壞,難道你就不心疼嗎?”

想到這裏,沈幼香站起身來對孩子們說道:“有黃奶奶和萍兒阿姨陪伴著你們,你們就慢慢吃吧!我就先回臥室去休息去了!”

回到臥室後,沈幼香把今早發生的事情從頭至尾,又梳理了一番。她想,孩子正在成長時期,用什麽方法去教育他們,絕不是一件小事情。在孩子們的成長初期,任何微小的事情,對於他們來講,可能都會打上不同的烙印,而這個烙印無論是好還是壞,都將伴隨他們終生。因此,方法問題決不是可有可無的問題!

由此沈幼香決定,還要借這次搶石榴發生的問題,深入誘導,糾正王凝之並不算完美的做法!怎樣做才更有意義更有成效呢?沈幼香最擅長的就是作詩,她決定用作詩來把孩子們引上正路。

沈幼香趁王凝之還在餐廳用餐的時間,一個人獨坐靜思,對王凝之導演的搶石榴事件,從頭至尾,又梳理了一遍。從鍛煉孩子們身體的角度來說,這種做法也許並無可厚非;但是,王凝之卻不分孩子們的年齡大小身體強弱,以及每個孩子的承受能力,只單獨突出一個“搶”字,這種做法未免就失之偏頗了。孩子們的思想還都比較單純,對別人強加於他們的外來事物,還都缺乏足夠的判斷能力,當眾人一看見有利可圖時,便會不顧一切,舍命前沖,卻忽視了有可能發生的危險,究其錯誤產生的根源,就唯有他王凝之莫屬了!

此時,王凝之也用罷早餐,返回了臥室。方一進門,他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對沈幼香說道:“今天早晨,我為逗孩子們開心,才想出一個搶石榴的方法,讓孩子們從中接受鍛煉,強身健體;你可倒好,竟不分清紅皂白,當著孩子們和其他人的面,就否定了我的做法,連一點臉面也不給我留,這樣做,你不覺得有些過分嗎?”

沈幼香見王凝之的火氣如此之大,當然知道他是在為早晨發生的不愉快還在生自己的氣,為了防止夫妻二人發生爭吵,帶來更加難堪的後果,於是,沈幼香就滿臉堆笑,望著怨氣十足的王凝之,滿臉堆笑,只是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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